沈宣仪(湖南师范大学) 　　

　　货币自古就有，但现代经济生活大大改变了货币的意义。“所谓现代自由，无非是金钱生活为个性和内心独立感带来的广阔空间。”这句话是齐默尔写的―― 《货币哲学》。 　　

　　作为一名社会学家和哲学家，齐默尔对世界的未来无疑是悲观的。这种悲观可以从他极其大胆(也是政治上不正确)的假设中看出――即使通过某种手段给予所有人同样的资源/生产资料/自然权利，最终的收益还是会因为某种不可抗力，实现对所有人的精准分配，无异于一个人升天。 　　

　　在西美尔看来，“金钱只是获得其他东西的纯粹途径，是通向最终目标的一系列步骤之一”。然而，在现代社会，金钱本身成了目的。也就是说，人的追求意识停在了通往最终目标(也就是金钱)的桥上，但最终目标反而消失了。于是，西美尔开始讨论金钱和人的自由，即金钱带来了人的自由和自由的空洞化。当货币的功能发挥出来，人与人之间的交换就会取代物物交换，前进到以货币为中介的契约交换。 　　

　　在过去的物物交换时期(旧社会的奴隶制和封建制更多的是实物征税对象)，人们更多的是对另一个人或组织的依恋，这种依恋使人充满了情感，人们会与被交换的人产生一种情感上的联系。货币的诞生冲淡了这一切，人们可以在专业的、标准的交换环境中，以货币为等价物，选择更广阔的生活和交换空间。伦理道德逐渐扁平化，人更多的是一种基于算计的理性关系。由此，人们不再依附于另一个人或组织，而是获得了更多的自由。但同时，这样一种自由也使人沦为一种形式上的自由，即脱离群体、脱离物质价值、脱离情感的自由，人会缺乏归属感，使生活感到空虚。 　　

　　“现代人大部分时间都在赚钱，赚钱是他们生活的主要目的。他们认为他们的幸福和满足感与他们的财富密切相关。”金钱在个人和欲望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让人误以为幸福很容易得到，人生的目标可以通过金钱轻松实现。但他们所知道的“幸福”只是对金钱/货币认知异化的产物――人们对幸福是什么犯了一个错误，更不用说如何获得幸福了。也许这就是齐默尔不同于马克思、韦伯等学者的地方――他看到了时代的巨变，更注重对“人”的感受和内心的关怀。 　　

　　齐默认为，当我们处于世界的痛苦和焦虑中时，一种平和的状态往往是绝对的理想，在做某些事情的同时抽出时间是有价值的。钱是用来交换个体自我中的积极内容的，但钱无法提供这样的积极内容。另一方面，人们通过出卖个人价值获得金钱，他们期望金钱所能提供的价值不仅仅是简单的经济自由，金钱所能提供的自由也仅仅是潜在的、形式的、消极的自由。因此，货币经济与自由主义倾向的关系使得自由主义的自由不稳定、无序、不尽人意。 　　

　　以齐默尔在这本书里的原话作为结尾，现在看来，他当时的观点已经完全被预言了：“我们复杂的生活技术迫使我们在手段之上构建手段，直到手段所应该服务的真正目标不断退入意识的视界，最终沉入视界之下。”我们可能想着享受当下，但是在享受的同时，没有责任和义务的快乐是没有意义的，短暂的，随之而来的迷茫会让人更加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