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源，你评判我吧。她就是骂我，欺负我！”孙奶奶边说边摘下假肢。
“好了，好了，冷静点。我以后会批评她的。”
“你必须批评她。哦，这次我听了你的话，忍住了。我没有打她。”
“嗯嗯，孙奶奶，你真棒！”曹颖元向孙奶奶竖起了大拇指。
“没关系。我饿了。我想吃饭。”
在杭州市社会福利中心9号楼，85岁的孙奶奶因与舍友发生争执，向曹媛诉苦。
曹媛是一名养老护理员，90后杭州人。
年纪太小，她关上门痛哭。2013年，即将从浙江农工商大学毕业的曹媛。f大学，认识了杭州市社会福利中心招聘的行政人员，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
在行政岗位上干了两年，曹媛来到基层，走上了一线护士的工作岗位：“没有一线岗位的护理知识和突发事件的培训，一切理论都只是空谈。必须和实践相结合。”
曹媛还记得第一天去护理区的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她跟着主人，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陌生老人残缺不全的肢体，看到痴呆老人跟在她身后对她微笑的样子。她太紧张了，不知道如何和他们打招呼。
“不要怀疑自己。很正常的反应。时间长了就习惯了。”老师，让她振作起来。
慢慢地，她一个个记住了老人的名字，看到痴呆的老人，也能“无话可说”。
2015年，曹媛被分到自理区，这里住的都是能自理的老人。但老人和家人对她说得最多的是：小姑娘，我有很多问题想找你帮忙，但我知道你帮不了我。你太年轻了.
81岁的陈奶奶和另一位老人同住一室已经5年了。陈奶奶喜欢戏曲，她每隔一段时间就给大厅里的每个人唱歌，赢得阵阵掌声。每年的晚会都少不了她的表演，很多老人都成了她的粉丝。
有一次，曹媛发现奶奶走路有点歪。夏天，她的皮肤上经常会出现瘀伤。经过反复询问，她才知道奶奶的视力逐渐下降，视力越来越模糊，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她一直责怪室友总是关灯，让她看不见。
怕奶奶出事，曹媛建议奶奶换到护理区，那里有护士照顾，但她和家人都拒绝了。后来我奶奶双目全盲，再也没有给大家唱过戏。曹媛一次次和家人沟通。最后一次，她和家人约好了四点半。对方迟到了一个多小时。到了之后，她还是坚持不换房间。临走前，她留下一句话：“老人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空间和生活习惯。作为一个小女孩你知道什么？不要专横，这是在浪费每个人的时间。难道你比我还了解我家老头子……”
晚上曹颖元回到家，关上门哭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善良不能被理解，只能换来质疑。
没想到，一周后，奶奶摔倒了，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家人点名要曹媛，丢了笑脸，要求换到护理区。
现在，陈奶奶已经在护理区住了近四年。虽然她的眼睛不好，但她的耳朵很灵敏。远远的听到她的声音就会喊：“渊源，渊源，你是来看我的吗？”
那个精神错乱的老人最终接受了她只是不再记得她了。与自理区相比，失能失智区的工作更加繁琐。那里的老人要么腿脚不便无法下床，要么患有智障，无法正常交流。
曹媛印象最深的王奶奶，一直怀疑是别人偷了她老年痴呆症早期的衣服，只好打包堆在床前才放心。晚上不想睡觉，不停敲门求救，弄得整层楼老人无法休息；或者哭着回家，偷偷溜出房间找不到回去的路。
哄这样的老人吃饭睡觉，需要“智慧和勇气”。曹园先想靠近她，还没来得及靠近，王奶奶就打掉了她的饭盒，把头往她脸上一摔。汤里的米粒撒了曹颖元一地，她愣住了，眼圈红了。冷静下来后，她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直到成功避开王奶奶砸的东西，直到王奶奶终于接受了她。
为了让王奶奶感受到家的温暖，曹媛每天都要陪她说说话，做她最忠实的倾听者，或者陪她散步、康复。渐渐地，王奶奶不闹了，平静了，作息有规律了。
有一次，神志清醒的王奶奶有了记忆，告诉曹媛，女儿已经去世了，再也见不到了。还有一次，她去查房的时候，王奶奶从兜里掏出一个苹果塞到她手里，嘴里念叨着：“小乖乖，把苹果吃了。”
在这个行业里，曹颖元花了六年的时间从来不被理解为有丰厚的收获。今年10月，曹媛代表浙江代表团选手参加了第九届全国民政行业老年护士职业技能大赛。她在全国31支代表队的120多名选手中脱颖而出，获得一等奖。
现在曹媛作为护理区的责任护士长，经常需要教一线护士一些专业知识，提醒她们多关心老人。
“残疾和痴呆的老人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然后还要多看，比如老人的尿。如果尿液呈黄色，就要提醒老人喝水太少。除了这个原因，还要注意观察老人的膀胱有没有发炎，有没有尿路感染……”曹媛说。
总得有人为我们的老人做点什么。在杭州市社会福利中心，思佳是继曹媛之后最年轻的养老护理员。
贾1999年出生于义乌，是浙江旅游学院老年服务与管理专业的大三学生。这个专业是2015年开设的，每年招生一个班，名额不到40人。2019级新生招生扩大到两个班。
佳思选择这个专业，多少受到了家里老人的影响。因为父母工作忙，思佳是奶奶带大的，对老人感情很深。她一直以为大学毕业后可以孝顺奶奶，没想到前年奶奶因病去世。“从小到大。
听着外婆的故事长大，任何好吃的东西都给我留着……现在还记得小时候我趴在她腿上听故事的场景。”一说到外婆，思佳眼睛就红了。去年她到杭州市社会福利中心入职实习。去之前也征求了家里意见，爸爸的建议给了她很大信心：“你年纪轻，不要在乎钱多钱少，而是看能学到多少，从事这个行业，你自己开不开心。”
有了家里的支持后，思佳向学长学姐们打听了养老行业的现状。学校一直和养老机构有合作，会给应届生对接对口的实习和工作单位，然而前两届毕业的学生从事这一行的不到一半人，不喜欢这个行业、工资不高是直接原因。有位学姐给她的建议是，虽然养老机构的工资有高有低，但市社会福利中心更重视养老人才的培养。思佳很珍惜这次实习机会。但是一起实习的10位同学中，最终只有她和另外一位杭州女生留了下来。
刚来的时候需要轮岗，思佳被分配到了失智老人护理区。每天早上6点，她一上班就能看到一位爷爷来到三楼找老伴。“奶奶患了阿尔茨海默症，已经不记得爷爷了。爷爷喂她吃饭，有时候奶奶不吃还要耍脾气，爷爷也是一直笑着哄她，吃完了，爷爷就牵着奶奶的手从走廊这头走到那头，走得很慢很慢，一直到晚饭后爷爷再回去，天天如此……看到这一幕我很有感触，想起了我的爷爷奶奶，庆幸他们身体还健康。虽然我不可能改变什么，但是我想，总得有人为我们的社会，为我们的老人做点什么。”思佳说。
专业养老人才缺口还很大去年以来，市民政局出台了《关于加强养老服务人才队伍建设的意见》及一系列激励优待政策。迄今，享受持证奖励、入职奖补的养老护理员累积有1000余名，符合条件的养老护理员家庭同期同批优先摇号公租房或廉租房。
市民政局还组建了全市养老服务专家库，开设市级管理人才培训研修班，在浙江工业大学、杭州师范大学等高等院校均开设了人才研修班、护理员岗前及继续教育培训等，全市年均培训人数达6500多人次。
同时，在市属4所院校建立“养老服务人才培训基地”，6家养老机构设立实践基地，先后举办了十届养老护理员职业技能竞赛，冠军获“五一劳动奖章”荣誉。并开展了三届杭州市“最美养老护理员”推选，选出养老护理人才先进典型等措施，来提升养老人才的职业形象。
“杭州市目前共有养老护理员大概有11700人。护理员、医生、康复师等一线人才的缺口还很大，院长等管理人才也很难招到，养老服务人员专业缺位和人才断层问题突出，呈现了社会地位低、流动性高，收入待遇低、劳动强度高，学历水平低、平均年龄高的‘三低三高’特征。”杭州市民政局社会福利处表示。
真心希望，有更多像曹媛和思佳这样的优秀年轻人加入这个行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