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年轻。吃得苦没什么，但我怕赚不到钱。” 　　

　　

　　在王乐妍90后的朋友圈里，有一张封面图片，白底黑字，上面有两行字：好好活着，因为总有人在惦记着你。 　　

　　

　　王乐妍的女朋友在车的背面写了“艾蕾”。 　　

　　

　　今年刚满28岁的王乐妍，乍一看不像是一个为了吃饭而努力工作的送货司机。他皮肤白皙，外表斯文，戴着一副“网络名人风”的大框眼镜。如果不是穿着蓝色的送货员制服，他熟练地开着金杯卡车在北京的楼房间穿梭，他对商业街、美食城甚至街角的各种餐饮店了如指掌。他和我们任何一个90后每天匆匆而过的人没什么不同。 　　

　　

　　这个春节是王乐妍第一次离开家乡和母亲，在北京这个有些陌生的城市工作。工作内容比较枯燥，需要给北京春节期间还在营业的餐厅送货。我每天和米、面、粮油、调味品、蔬菜、蛋、肉打交道。 　　

　　

　　王乐妍服务于一个餐饮供应链平台——快驴购。2020年春节，是这个平台推出不打烊活动的第二年。当公司的配送团队收集春节期间值班司机的信息时，王乐妍自愿留下来。他说：“我春节不回家，因为我想成家。” 　　

　　

　　最多一单他送了100袋大米 总重两吨半全凭手提和肩扛 　　

　　

　　“100袋大米，每袋50公斤，总重量5000公斤，也就是两吨半。”这组数字是王乐妍脑海中长久以来的记录。这是他做过的最困难的工作。某餐饮商家在其服务的餐饮供应链平台上订购了100袋大米。他的车里没有手推车，但他用手和肩膀把它从卡车停放处抬到商人的商店。每次旅行都有几百米远。他花了三个小时搬运这100袋大米，用尽了力气。11月，北京，汗水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滴。 　　

　　

　　一大早，王乐妍正端着米饭上楼。 　　

　　

　　“当时我也没别的想法，就想赶紧把这单活干完，去下家。晚上回到家，才知道全身像针扎一样疼。第二天起不来，向主管请了一天假。那是我第一次请假，没办法。” 　　

　　

　　王乐妍说，他应聘这份工作时，很多老司机评价他：“这小子坚持不了几天。”现在他已经做了近三个月的专职送货司机。他没有一天迟到或早退，他每天都离开满勤。如果他能在中午前把订单送到，中午回家盯一会，下午再联系临时订单。“还年轻，吃点苦也没什么，还怕赚不到钱。”他轻描淡写。 　　

　　

　　把音量调大点，就不会困了。 　　

　　

　　与普通人相比，王乐妍的套路是颠倒的。凌晨一点半，当整个城市都在沉睡的时候，他却不得不起床。洗漱收拾好后，他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货车到仓库装货。他先装米面油等标准品，再装新鲜蔬菜和鸡蛋。从5: 30到6: 00，他可以排队离开仓库。这时，城刚睡醒，他满载货物上路了。每天的送餐路线都是提前规划好的，从20多家到30多家不等。 　　

　　

　　今年也是王乐妍第一次选择不回家过春节。他的想法很简单，因为春节挣的钱多了，还要帮家里还债，减轻经济负担。三年前，父亲因癌症去世，家里的顶梁柱倒了，母亲腰间盘突出，无法工作。似乎一夜之间，王雷才从一个生活条件优越的纨绔青年成长为一个沉默寡言的成年人。他去工地搬砖，也考虑过送饭。只要能得到稳定、持续的报酬，他愿意做任何辛苦、累人的工作。2019年10月，王乐妍在家乡一位兄弟的介绍下成为一名送货司机。 　　

　　

　　生命中的至暗时刻：借了几十万 依然没能留住身患绝症的爸爸 　　

　　

　　王乐妍出生于1992年，老家在黑龙江省伊春市下面的一个县。这座城市的北部与俄罗斯隔黑龙江相望。王乐妍的父亲从十几岁开始就在俄罗斯的一个木材场工作。他离开家乡已经11年了，只有节假日才回家，在此期间，他见过王乐妍几十次。靠着努力和拼搏，父亲为这个家积累了相当可观的积蓄，大概有几十万元。 　　

　　

　　“爸爸不在家的时候，妈妈很宠我。我可以说我的零花钱是不断的，给了两三万。那时候去商场买衣服不看价签就随便拿了，感觉自己要投地了。我考上中专就不读书了。现在我后悔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个力度。” 　　

　　

　　王乐妍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是他的父亲因肝癌住院并去世。为了延续他的生命，家里想尽了一切办法，不仅拿走了所有的积蓄，甚至把能借的亲戚朋友都借了。但即便如此，也无法被病魔战胜。“在医院，一天三针花了八千，最后一针清醒花了两万。过了一个星期，我支持不住了。我把亲戚朋友都借了，能提现的都借了，网贷，我都借了。到现在，我背负着还钱的重担，什么都做了。反正我是停不下来的。” 　　

g>“别看职业挺不起眼，但没有我们送货司机，好多人都吃不上早点”

　　

　　

刚刚成为一名送货司机，给遍布京城大大小小的餐厅送食材时，王磊说一开始有点懵。有时找不准地儿，有时会发生丢货，“这家餐厅定了三袋葱，结果送到最后只剩下两袋，可丢了的那袋是在哪个环节丢的，丢哪里了完全想不起来，也没法儿挨家挨户找了，因为会耽误下一单配送。最绝望的是有一次刚开始没经验，把食材装上小拉车时，前面装了大米，后面放了两筐鸡蛋，一推鸡蛋全倒了，碎了一地，当时的心情，真是拔凉拔凉的。”

　　

　　

天刚亮，王磊已经送完了大部分货物

　　

　　

短暂的困难没有让王磊停下来。三个多月时间，靠自己摸索，王磊也慢慢找到了一些送货的小窍门。比如去仓库接货装货的时候比别人早到一会儿，多花一点时间，好好研究一下装货顺序，第一家要配送的装在外面，越往后边送的装在紧里头，这样避免到地儿现翻腾。再者生鲜和标品分开，先规划好生鲜配送的路线，再排标品，保证食材配送的新鲜度。快到达目的地餐厅时，仔细查看哪个位置停车最方便，离餐厅最近，这样配起货来更高效，少走冤枉路。

　　

　　

王磊坐在车里规划行程

　　

　　

除了配送技能方面的提升，王磊心态上也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以前经常因为货送晚了、送错了经受商户的苛责，内心剑拔弩张，觉得拱着一团火，现在学会了换位思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吧，没有食材商户也没办法开张和出货。有些商家为了节省成本，店里后厨只有一两个人在忙活，他们也付出了金钱，就为了享受送货上门的服务。有点抱怨情绪也挺正常。别看这个职业挺不起眼的，但是没有我们这帮送货司机，好多人确实吃不上早点。”

　　

　　

“我觉得自己不缺什么，活在一个现实的世界里挺好”

　　

　　

做配送司机几个月以来，无论中午送到多晚，王磊从来不在外面吃饭，而是坚持送完货回家自己做饭吃。“在我的概念里，在外面吃一顿花二十块钱，那我出来干啥了，没挣钱先花二十块。我有那二十块钱省下来一个月加一箱油。一箱油400块钱，送货能跑四个来回。”

　　

不光自己做饭，王磊还坚持给女朋友做饭，做完饭陪着女朋友吃完，是这对小情侣一天中最平静和亲密的时刻了。王磊说，女朋友心疼他，大半夜起来跟他的车陪他送过一两次货。“因为她想看看我到底有多累，有多辛苦。结果回来就强烈反对我做这个工作，说太辛苦了咱不干了。我说既然接了，我们就好好干。就这么说服了她，她现在也有怨言，但确实更支持我了。”

　　

王磊说，这份粗糙的、磨砺双脚和双手的工作让他真实地成长了，把一些虚荣的东西彻底放下了。“其实我的人生不缺什么，爸妈宠过，也享受过好日子，我经历过那些东西。现在到了我挣钱养家，撑起这个家的时候，确实也义不容辞，没什么可说的。”

　　

　　

凌晨空荡的北京街道

　　

　　

一部电影的海报说过， “人生为了回家，终究离开家”， 2020年春节，还有很多像王磊一样，因为生活或者梦想而没有归乡，依然拼搏在大城市的基层劳动者，他们的付出或许很平凡，但也不平凡，日复一日支撑起了这个庞大城市每天的正常运转，让人们每天早上醒来，就能有一份热气腾腾的早点吃，或者享受一片整洁卫生的环境，一份便利顺畅的交通。

　　

　　

（本组图片拍摄于2020年1月19日，图文：一番，心像工作室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