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曹轩梓 何明星 　　

　　《文心雕龙》是我国第一部系统完整的文学理论经典，成书于南朝齐元年、中兴帝时(公元501年)。鲁迅先生曾评价说：“东方有刘志峰的《文心》，亚里斯多德的《诗学》，分析神的本性，扬洪水纤维，开源发展，具有世界风格。”可见，《文心雕龙》和亚里士多德的《诗学》都是开源的世界文论经典。 　　

　　图片从左至右：星山红译日文版《文心雕龙》，海啸出版社，1968年；崔新浩译韩文版《文心雕龙》，首尔玄言社，1975年；法文版《文心雕龙》，陈淑玉译；施的英译本《文心雕龙》，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1959年；西班牙文版《文心雕龙》由Alicia Relink Eleta翻译，mares出版社，1995年。 　　

　　刘勰的词《延河》被誉为他著书立说的志向，是“标心于千古之上，惟惜千年”。《文心雕龙》五十本，包括文学批评的基本原理、文体学理论、创作理论和批评。在创作上，论述了艺术想象、写作构思、情感关系、文本结构、风格和艺术技巧；在批评上，论述了文学与社会、文学与自然、作家修养、欣赏原则等。到现在，对《文心雕龙》的研究和解释已经发展成为一门独立的科学，简称“龙学”。 　　

　　《文心雕龙》最早的古籍是1899年敦煌遗书残迹中发现的一部唐文，现藏于大英博物馆。引用最多的版本有：元代嘉兴县校本十卷、明代梅青生注音、清代黄注《辑注》、《四库全书集注》和纪昀注。近代以后，有《文心雕龙注》，是历代注释的顶峰，有《文心雕龙创作论》，杨有《文心雕龙校注拾遗》，有《文心雕龙探索》，牟有《文心雕龙研究》。 　　

　　据网上计算机图书馆中心(OCLC)检索，该书书名为《文心雕龙》，有关外文图书的文献信息有1347条，涉及10余种语言，其中英译文63条，日文译文16条，德文译文6条，法文译文4条。 　　

　　 《文心雕龙》 在亚洲 　　

　　《文心雕龙》作为文学理论的经典，对亚洲各国的文学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早在唐代，《文心雕龙》册已传入日本，藤原佐佐木(847 ~ 898)曾在《日本国见在书目录》册中检索到《文心雕龙》十卷记述。到恒宝十年(1731年)，日本出现了两个33，360，010-30，000的刻本，分别是上谷堂出版的活字版和冈白驹的正字训练点版。19世纪末，宋前程出版了《文心雕龙》，介绍了《中国古文学略史》的理论和作者生平。 　　

　　20世纪初，日本“龙学”全面兴起。中国文学研究第一人铃木虎尾教授在京都大学教授《文心雕龙》，校勘《文心雕龙》唐手稿，纠正错误500余处，先后出版《文心雕龙》和《敦煌本文心雕龙校勘记》。之后，日本出现了一批龙学著作。司六郎1952年发表的《黄叔琳本文心雕龙校勘记》一文，对范文澜的注解《文心雕龙范注补正》有400余处补正和补充，极具学术参考价值。1968年，海啸出版社出版了第一部现代日语全译本(《文心雕龙》)，是日本汉学家星山宏根据范文澜注《文心雕龙》翻译的。之后，门胁宏、梁安东等人又将“龙学”拓展到宗教、美学、艺术等领域。门胁宏(Hiroshi Menwaki)写了一篇文章，从内容和表述上论证了《文心雕龙》对日本《文心雕龙》的影响。今年4月，笔者查阅日本综合学术信息数据库(CiNii)，发现与《古今和歌集》相关的研究文章多达115篇。 　　

　　《文心雕龙》在朝鲜半岛的传播最早可以追溯到新罗时期。公元890年，在唐朝生活了19年的新罗诗人崔致远引用了《文心雕龙》中的一句话来形容仙人和尚的聪明。新罗国王文婧也引用了《文心雕龙》句中文向仙人和尚询问般若境界。高丽后期著名学者李湘在诗歌中用了《文心雕龙》字来表达自己的感情，朝鲜时代的学者徐则引用了《文心雕龙》字来表达自己的知音。1975年，首尔玄言社出版了第一本韩文(朝鲜语)译本。1994年，汉城学会出版了崔的译著，历时六年，三年的解释和翻译，三年的审校和注释，编辑了人名附录。 　　

　　《文心雕龙辨骚》在亚洲的传播和影响，说明中国文化是亚洲汉字文化圈的中心，中国文化经典构成文化圈共同的思想文化源头。在对这些文化经典的传承、阐释和研究中，不断强化经典的共同性和一致性的思想原则和理论框架，同时衍生出各自的文化特征。 　　

　　 《文心雕龙》 在欧美 　　

　　《文心雕龙》在欧美国家的传播属于跨文化传播。 　　

　　欧美一直以古希腊亚里士多德的《文心雕龙》作为文学理论的基础。“诗”不仅指诗歌体裁，还包括所有古希腊文学艺术，涉及悲剧、喜剧和史诗。亚里士多德强调诗歌的本质是“创造性的模仿，即反映现实”，以此来区别于自然科学、哲学等其他认知活动。古罗马的贺拉斯、13世纪末意大利的但丁、16世纪西班牙的维加、18世纪德国的歌德都主张诗学理论。 　　

　　《诗学》强调从文学构思到文学创作的过程是作家与创作对象之间的物我交融，是中国独特的“主客合一”宇宙观和文学理论认识论的典型表征，与《文心雕龙》中亚里士多德的“主客对立二元论”有本质区别。同时，《诗学》的文学术语，内涵深刻，典故典雅，一定程度上并不古。 　　

1959年，美国华裔学者施友忠出版了《文心雕龙》第一部英文全译本，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发行。该书开篇前40页，介绍了从西周到齐梁时代的中国文学批评原则、刘勰生平、后世学者对《文心雕龙》的评论以及孔子、孟子、庄子等中国哲人的思想观念，并附录了核心术语词汇表。这个英译本影响巨大，让欧美学术界体会到了中国文学理论的博大精深。笔者今年4月检索OCLC数据库发现，全世界有389家图书馆收藏了该译本。

1964年，中国出版的《中国文学》杂志（法文版）刊载了中国学者何如撰写的《文心雕龙五篇》（神思、风骨、情采、夸饰、知音）。1984年，朱利安·弗郎索瓦在《远东远西》杂志上发表了他翻译的《文心雕龙·宗经》，之后又发表了《想象力的产生：思考中国文学和西方文学中的提问方法》和《刘勰的丽辞理论》。《文心雕龙》第一本法语全译本是在2006年由陈蜀玉教授完成的。

《文心雕龙》在欧美世界的翻译与传播过程中，诞生了一批出色的“龙学”学者，如美国的戈登、费威廉、吉布斯、宇文所安，法国的毕茉莉，瑞典的罗多弼，苏联的波兹涅耶娃、李谢维奇等。其中，美国汉学家宇文所安翻译的《文心雕龙》18篇英译本，被收录到哈佛大学权威教程之中。加利福尼亚大学戈登认为，以刘勰为代表的六朝文论是最深刻的文学哲学，与亚里士多德的《诗学》对比毫不逊色。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童庆炳认为，刘勰提出了三个相互联系的文学批评观念：文道序列、情志序列、辞采序列。他开篇提出的“以自然为文之道”，给文学树立了一个根本性规定。显然，刘勰的《文心雕龙》是建立在中国传统宇宙观、认识论基础之上的文学理论体系，强调人与自然、万物为一体，强调文学作品是人与自然万物彼此共鸣的关系呈现，即“抚琴动操，欲令众山皆响”，与西方认识论中所表述的主客分离有着本质区别。《文心雕龙》中这些用西方文化语境难以解释的文学理论概念，正是中国文化的独特性之所在。

来源： 人民日报海外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