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鲸鱼/文本
一个
南路贯穿南北，有两排高大但不算太大的银杏树移植。
深秋，在市民服务中心综合体的西侧，沉淀了一年的浓浓绿叶渐渐呈现出柠檬色，蓝天金黄的树叶，像一个羞红了脸的美人，雍容华贵，雍容华贵，又不失尊严，在一栋栋高耸的建筑前，立为一道道欲望的风景线。
弱冠银杏早已初见端倪，每一次路过，都有一种远古的深邃意境和遐想。我不知道这个来自遥远的天目山的活化石是如何茁壮成长，飘然而下来到这个小城的，但从野生状态到人工培育，从古至今，它依然光芒万丈，历久弥新，足见它的坚韧与旺盛。
可惜对环卫工人没有吸引力，寒风满天飞。当秋来的树叶开始由绿变黄时，在等待第一次霜冻之前，穿着橙色背心的工人们举起扫帚，用力拍打杏叶，然后将它们扫起来，倒入垃圾车清除。第二天，又是一顿打……没过几天，春夏秋三季繁盛的两排银杏树提前入冬，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
道路变干净了，除了一年中最美的风景。
远道而来的名人，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不禁感叹。很多人同情和理解环卫工人的粗鲁，但也抱怨市政管理部门的叶公龙浩。
那么这些绿植的美学设计当初体现在哪里呢？
这让我想起了前些天网上关于斜眼图审美的争论。几个动漫和海报广告图片引来网上舆论，迅速引起轩然大波。画面中的人物一反常态，刻意使用“眯着眼”、“吊着眼尖”、“宽眼距”的妆容，让人立刻反应到侮辱中国，这是一种迎合西方对中国人的刻板偏见和歧视。
模特很委屈，制作人很迷茫。
当然，这位模特无意也不希望将一种商业行为的尊重与爱国主义联系在一起，更不希望她与生俱来的眼光与清朝被嘲笑的辫子和西方曾经强加给中国人的“黄祸论”有任何关系。
但是中国青年不能忘记它。那是一段屈辱而痛苦的记忆。一百多年来，他们夜不能寐，记忆犹新的伤疤还在。他们不允许任何人在伤口上撒盐。
中国人的谨慎思维、敏感、警惕和爱国激情在这场辩论中无疑可见一斑。
无独有偶，在第九届陕西小姐大赛中，七位身着比基尼的女选手站成一排，阳光、坚强、自信，立刻有网友调侃惊呼“兵马俑”。
这真的是一个美妙而多元的审美时代！人千千万，审美因人而异，因物而异，因时而异。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是对现场的每个选手都那么随意。
那么，可以用什么来衡量美呢？有标准吗？
往往不同的人，不同的民族，对美的理解是一样的。似乎并不是这样。怎样才能理解艺术的不同表现形式，其中隐藏着怎样的民族心理，这种心理与外来文化的对抗背后有什么深刻的含义？
2
从古至今，美是人们对愉快事物体验的一种认识和接受，是独立存在的。自从人类从树上下来，用树叶盖住自己，发现鸟儿捉虫子炫耀是一种美，梳理羽毛也是一种美。在漫长的本能自然进化过程中，两性关系从母系社会欣赏男性，再转变到父系社会，开始欣赏女性。一种来自直觉吸引的愉悦和舒适，逐渐演变成内心的欣赏和陶醉，审美就诞生在这些黑棕蓝的眼睛里。
时至今日，在偏远地区的牲畜交易市场，我们依然可以看到这样古老的影子：随势而设的牲畜交易市场里，随意堆放着石头，拴着牛、羊、鸡、鸭等待售的耕畜。人们漫不经心地放牧牲畜，却暗地里互相竞争。其中不乏伯乐专家，也有长期涉足畜牧行业的各类经纪人、经销商。每个人眼中的美是不一样的。有经验的买家，一趟下来，会估算一下牲畜的体重、肩胛骨、四肢、前胸、后臀，然后用手按着后背，张嘴仔细观察牙龄，直到偷偷成交。皆大欢喜，买主心满意足地背着牲畜走开了。
这是一个有趣的直观审美过程。还有一种是来自眼睛和内心的触及灵魂的欣赏，比如戏剧、电影等表演。
南阳以南的新野是猴戏之乡，有2000多年的历史。人们有驯养和繁殖猴子作为谋生手段的传统。耍猴是伴随着人类在缺乏娱乐的时代对精神生活的玩弄。
作为像人类一样的灵长类动物，它们被锁链锁住。我不知道那些被冠上猴子的小家伙们是什么感受，但是它们灵动的灵性被驯化利用后，变成了活生生的赚钱工具。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和妈妈一起去看动物表演。山羊在走钢丝。那只山羊敏捷的动作和协调的四肢真让我吃惊。这么温顺的动物，此刻居然走在钢丝上，一撮胡须微微皱起，飘逸。接下来的表演更让我惊讶。驯兽师熟练地搬来一个木架，轻轻放上一个精致的带盖广口花瓶，然后挥鞭一指。羊久久不动，像是在看着它，想弄明白，又像是不安。我紧紧地握着妈妈的手，心提到了嗓子眼。最后，我看到山羊的前肢突然抬起，快速准确地踩在花瓶口上，后腿微微颤抖。经过一分钟的稳定平衡，它鼓起勇气，后脚趾在花瓶边缘轻轻一弹。瞬间就变成了插在花瓶里的一束盛开的白花，全场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也激动的一巴掌，这才意识到手心都是汗。如果出了什么差错，我就滚下舞台。看起来这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但驯兽师却漂亮地转过身，伸出双臂，骄傲地宣布表演者将在花瓶口转180度。我很害怕，瓶口只装了四个蹄子，趾角锃亮，瓶口光滑，没有转身的地方。我该如何转身？山羊一动不动，棕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怜悯，显然它的胡须在颤抖，知道它别无选择，只能微微转动脚趾。我不忍直视，头一下子埋在妈妈怀里。我发财的时候，羊还是不动，只是它的体角变了。这是一个漫长而危险的赌博平衡，我在看台上已经为了它把我的精神和体力拉伸到了极限。突然，我为羊感到难过。我不知道它的妈妈在哪里。我拉着她的裙子说，我不想看。我妈妈拍了拍我。
后背。当我回转头时，那只羊已调转了身体，但仍一动不动，我都不知它在怎样心瘁中转过身来的，感觉它褐色眼睛下有一道泪光闪亮，那一刻我忽然为它的进化感到悲哀，也恨死了贪心的驯兽师。终于山羊调整好方向，在驯兽师的一声响鞭中，纵身一跃跳下花瓶，矫健像一道银弧……很多年以后，那次由开心、惊心到虐心的表演成了我挥之不去的梦魇。后来长大我也走入职场成了生活主角，再没去看动物表演。
3
赤裸裸的交易审美，同样适用于买卖奴隶，直到二百多年前欧洲才废止买卖奴隶。中国更晚，直到上个世纪初，才从法律意义上终结了几千年的“插草为奴”，想想，时间没走多远。
但中国文明历史溯源更久，这么长的时间人们经历了什么，以至于长醉不醒？
人们似乎在大自然叮咚斑斓的音乐和色彩中启蒙了审美，这种和谐之美，融汇进诗歌、建筑、绘画、陶器等。人们结庐而居，载歌载舞，由约定俗成到礼俗文化兴起，“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这是说华夏族从黄帝的穿衣蔽体，就意味着一个古文明时代礼仪之邦的到来。
历史的长河中，父权威严雄视天下，主宰着对女性的审美。如过江之鲫的才子佳人们，不仅从体貌服饰，更从气质涵养对女性写下了数不尽璀璨夺目的华章，令后人如痴遐想。
沿河而上追流溯源，不难发现先秦时的美女还真不少，王孙士族也忒大胆。“巧笑倩兮，眉目盼兮”、“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春风浩荡里，天高地远，不仅是原生态，且率性吐纳、直抒胸臆，这种野性的朴素不仅为后来文化开创了先河，也为中庸和辩证法的横空出世，提供了丰厚沃土，外貌和气质糅合升华成了内外兼修的智慧美丽。
接下来的文化河流便进入横向和纵深的开阔地，且浩荡前行，一泻千里。
男权社会里，礼仪浓重的春秋战国女性以长身细腰、柔弱顺从品性秉持。汉朝时女性高髻华服，大气庄重，更重品格。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注重飘逸潇洒，风摆荷叶，衣袂飘飘，步履轻盈，莫高窟飞天婆娑曼妙，彰显个性之美。唐代时我们从遗留的《步辇图》就能看到，女性热烈典雅、丰腴协调，杨贵妃更是芙蓉花开，肤如凝脂、不可逼视，尽显盛世品位气象。宋朝有淳朴淡雅之美，风格清丽，大有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品质内敛之气…大河流转，潮起潮落，在不同时代推进、转圜，各领风骚，形成了这种敛聚神韵又开枝散叶的中和之美，含蓄、矜持、女性十足的韵味和神秘感，大一统的社会塑造了集体的雅俗审美，完全褪净了原始野性。至于服饰厚重繁琐的清朝大拉翅装束，则彻底颠覆了这种雅致审美，就算你肌肤胜雪、秋水为姿也活生生褫夺无遗，意识形态无情阉割了几千年来人们审美结晶的汉服之美。
就连风度翩翩的男人也惨遭奇耻大辱，他们的脑后被强行剃了个金钱鼠尾小辫。
极致就会遭到反噬，扭曲的美总要回归本位，内屈外辱的中国大地上，一朵靓丽的奇葩旗袍在废墟上应运而生。不过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回归传统汉服，而是以一种不破不立一往无前的解放精神接纳更多文明开放元素，女性，在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勇敢地站出来挑搦男权。
当这种中西合璧、展现女性玲珑体态之美的服装惊艳亮相时候，立即大受欢迎，不胫而走。随后引领时尚的名媛女郎们将大胆对美孜孜不倦追求演绎到淋漓尽致，袖子越缩越短，领口越启越敞，袍衩越开越高，达官贵显们大呼过瘾。由于遭人诟病，袍衩一度退回膝盖以下，但舆论压力一减小，袍衩又迅速升高，索性袒胸露背，富豪乡绅们立即掩面埋头，不再吭气。好在女性们能自省自悟，衩高在接下来的日子又回归到合理位置。
值得一提的是民国陈二小姐以跋扈的审美，成了蒋家王朝覆灭的一个投影。
旗袍以兼容中国传统服装含蓄和西方女性性感的风格，以知性、优雅、性感、若隐若现的崭新风貌，跻身世界服装大舞台而大放异彩。
4
不得不说，这是一次大胆的兼容和创新。
其实这种兼容传统源远流长，虽然自汉代以来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但儒释道三家并存的格局一直根深蒂固并没屏除。
儒家的孔子崇尚礼教，严谨规矩。道家的老子倡导无为，随性自然，他们的理念可以直观体从中国古建筑上看出端倪。
南阳贫瘠的蹽礓土地上，坐落着至今保存完整的南阳府衙和内乡县衙两级衙门，都是前府后邸。
以儒家理念迎面的宫堂建筑，笔直规矩，中正对称，彰显理性严肃庄重，府后的后花园，则曲径通幽，藏露变通，移步易景，尽显道家倡导自然之感性风尚。
真是伟大的布局设计。
前府正襟危坐案牍劳形之后，移步后花园，让绷紧的神经来一次放松休憩，不失一种绝妙的搭配，同时也避免了单一化建筑风格偏倚的不足，那就是儒家建筑所折射的无趣、束缚、刻板，甚至虚伪；道家的无序、放纵、销形，直至沉溺。
这样相得益彰又互为补充的巧妙智慧，让无数人叹为观止。但令人沮丧的是，煞费苦心的辩证营造却挡不住里边的人，往往是前院点灯，后院失火。
千奇世界，不可能只有一种建筑风范，这边鸳鸯戏水，那边孔雀开屏，才有这精彩纷呈世界。
西方建筑有一种透视法，如凡尔赛宫，让你一眼望去看尽里边的规矩和庄严，顿显巍峨壮观、敞亮华丽气派。
这又带来怎样的启示呢？
作为中华文化主流的儒释道思想，对以后的民族性格塑造，乃至集体审美，产生怎样的潜移默化影响呢？
改革开放，国门打开，长久被压抑的人们惊奇发现，朴素之外还有一个华丽的缤纷世界。
温州发廊旋即席卷大江南北、大街小巷，对美心有暗盼的女人们走进发廊，从镜子里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像奥黛丽·赫本那样漂亮。这下女性们不干了，索性红嘴唇儿、超短裙儿，小青年们也不甘示弱，喇叭裤、嬉皮士，骑着自行车拎着录音机满街跑。过去连“爱”字都难于启口，现在居然手挽着臂出双入对登堂入室，可把老头儿酸倒老太们拐棍捣烂了，却也挡不住小青年们吹着口哨扬长而去。
一个比一个酷，一个比一个炫，五彩缤纷，预示着一个思想解放张扬个性时代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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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东方女性内敛、矜持的性格不同，西方女性更外向、豪爽，这边看来天大的事那边全不当一回事，这就注定她们恣意张扬，敢于去追求，敢于去袒露。
上世纪四十年代，与中国旗袍发轫一样，为挑战男权独尊、争取平等自由，女性的爱美疯狂和商业推波助澜等因素纠合，比基尼在法国诞生了，并迅速扩展到欧洲，然后浪潮一样席卷了酷爱健康、热衷沙滩日光浴的美国。
中国的改革开放商机无限，好莱坞的巨鳄嗅觉灵敏，他们瞄准了东方这个广阔的市场。巨擘们清楚，中国是个传统国度，更是亚洲儒家文化圈的中心，拿下中国等于拿下东方。于是，2005年国际比基尼小姐大赛全球总决赛首次在中国登陆，让刚开放的国人激动慌乱并引起轰动。舞台上灯光炫目，流光溢彩，美女们“赤裸”走秀，步履铿锵，放情展示着天使般面容魔鬼般身材，伴随着举办者鼓劲的掌声和参观者热血澎湃的亢奋尖叫声。
当年走钢丝的俊逸山羊表演走了，相同的地方舞台，这次是热辣劲爆的比基尼走秀，不同文化，竞相登场。
但与旗袍不同的是，除了沙滩、T台车展等特定场合做为一个时尚概念存在，比基尼并没像旗袍那样席卷民间成为流行色，一方面也在于国家倡导文明出行。但这并没有影响资本大鳄的心情，索性不走了，从33届至今在内陆多个城市轮番轰炸，大有不洗尽块儿版图誓不收兵之势。他们颇费盘桓加大创意，直接引入童稚女孩三点水和比基尼一块儿同台走秀，让头戴“国粹”京剧头饰的比基尼粉墨登场，破釜沉舟。
是皇帝的新装，还是大道至简？
善思的国人瞬间懵圈。瞠目结舌又啼笑皆非，五味杂陈之下，不知下一场将会给国人一个怎样的石破天惊？
有点意思是，沐猴而冠，“裸”女穿越，动物和人在历史某个时间点逆向汇合言欢。如此狂欢盛宴，想想，眯眯眼的图片还真不算什么。
曾经经历过西方裸体造型艺术雕塑、油画的洗礼，国人对此已有预期，甚至对西方艺术抱有一种震撼和崇敬，但对比基尼这种商业运作还是身体不参与，尤其以注重文化品位为主流的知识阶层女性，更是从境界来审视这种真人秀的雅俗，认为装束合体才是一种美，不顾人衣和谐追求流行色是一种自身文化浅薄。
这种观点是有根据的，来自于对传统文化的一种更深理解，潜意识中，也有中国的伦理道德月久年深。诸葛孔明送女人服饰羞辱司马仲达，挑逗司马大人勃然大怒；祢衡裸体击鼓戏辱曹操，武士欲斫之，到如今诗人裸体登台吟哦，被派出所扣押，历史一脉承续从不乏其例，这些突破了人与人与社会正常礼仪体统准则的行为，惊世骇俗，是俗对雅的恶心冒犯，与健康审美背道而驰。
所谓“人因可爱而美丽，不因美丽而可爱”，更体现出国人对美的认识及由表及里的辩证审美，如同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上帝给了他一张奇丑无比的脸，人们却透过丑陋看到一颗金子般的心。不然，骡子牛拉出来的直接观赏，何以成文化？
这一点似乎也能在更不可见人的灯火诡秘处中得到证实，男人们对浓妆艳抹、叉着腿满嘴脏话的蕾丝露腿站街女是不屑一顾的，而欧美人似乎并不在乎，就是人妖AV，只要性感健康，得到手便远渡重洋。
这种审美的差异性是不是意味着，不同地域、文化人眼睛里的雅俗、甚至美丑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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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波万顷浪的爱琴海，拥抱着西方文明滥觞地希腊，那里的古人们每四年都要举行一次祭神竞技会，参赛的每个运动员均须裸体。人们没有裸耻观念，而是朴素地以展示一副矫健的体魄感到无上荣耀，也有以此赞颂人与自然巨大生殖力的性崇拜。随后这种体育和宗教结合产生的酮体艺术之美体现着率性而为却不放纵的理念，形成了自由、唯美、乐观，不受束缚勇于接受挑战、不屈不挠积极进取的精神，并把这种提粹文化火种传播到了欧洲。
当东方礼仪之邦的商队，沿着丝绸之路在声声驼铃中穿越黄沙一路西行，那里的人们依然保持着他们的率性理念。
穿衣是人类进入文明的明显标志，现代社会已经赋予了更广阔内涵，包括个人自由与尊重别人之间的文化。世界上除了少数部落民族遗留原始习俗外，一些掩隐在崇山峻岭中的裸体跳傩陋习已消失在历史的尘烟中了……
伟大的地中海文明曾创造的文化夺人魂魄，彪炳千秋，但也像世界上其他文明一样消失在历史的尘烟中了，为什么？
在人类迁徙向文明世界漫漫过程中，人性恶的力量也在悄悄滋长。无论雅俗本无恶，但美总与善为伴，丑总与恶随形，智慧聚垒财富，贪婪总让毁于一旦，或兵燹，或内乱，背后总活动着人性丑陋的影子。丛林社会，文明不是摆脱湮灭的避难符，只能作为一个历史警示牌提醒人们，唯有擦亮被蒙蔽的眼睛不断地智慧强大，才可避免覆辙，成为砺久弥新的新动源。
至今，那些世界文明发祥地精彩绝伦的维纳斯断臂雕塑、名震四海古巴比伦汉谟拉比法典以及中国以圆明园四十景图为代表的数万件文物，殊途同归在法国卢浮宫的，成为一个时代叹息，一种对远古的瞭望。
南都路上的两排空荡荡的银杏树，肃静默立，聆听来自远古的呼吸。
这个世界充满了悖论，我们挂嘴边的审丑并不等于赏丑，常被人有意无意曲解。不是有不少带光环的艺术家，借用审丑这一外壳，欣赏残忍、粪便、侮辱妇女、贪污腐败等有违人类共同价值的阴暗，表情诡谲地以丑为美了？这种以标榜人性自由为噱头新的异化审美，其实远没古人对人性善恶理解得纵深，已经外溢漫延到其他艺术门类，文学、书画、表演……职能管理部门忙不迭地四处灭火，甚至出台法律法规，但仍拦不住诗歌、书法爆雷不断，曾经的高雅艺术已经成了名利搏杀场，甚至引起全民憎恶。大包容时代，各种不容易让人捕捉善恶的观点粉墨登堂，恣肆挥洒着不同审美间相互杀伐的春秋笔法，人们甚至想到了前苏联庞大帝国的轰然倒塌。
人不自尊，奈何人以辱之。眯眯眼图片很了不起，无论让哪一方都倒抽一口凉气，体味到了一种虐心的讽刺。
一位伟大的文学先驱曾说过，悲剧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那么，这是一场悲剧，还是一场喜剧？
罂粟之美，总开在贫瘠的土地上。掘金时代，有人欣赏它的娇丽本真，也有人觊觎它的黑色黄金，花开红黄，已不那么重要了。
7
不可否认的是，比基尼打开了我们世俗审美多元选择的一扇窗，给集体精致审美的空气中吹进了一缕粗鲁野蛮的风：勇敢，开朗，自信。
也不可否认，大国崛起经济先行，这是个相对宽松全民争创、以财富论英雄的时代，审美被裹挟，财富巨人聚焦了更多崇拜的眼球，咋看咋美。
伴随经济大发展，沉寂几千年的土地容妆焕发，各种审美相互交汇、碰撞、覆灭，中国已进入审美战国时代，新的大纛正异军突起，旧的格局重新洗牌。
丛林社会，充满了弱肉强食的诡谲，当矜持的谦谦书生遇见率性的赳赳武夫，是忐忑，轻蔑，还是拥抱？两年多来的新冠疫情让世界乌烟瘴气，中国不仅没被击倒，反倒以大象一样再也遮不住的体型，隆隆奔跑。
当东方华夏文明和西方现代文明在戒备中相互打量，忽然发现它们之间有兼和之美，不仅相互消解，也会彼此赋能。
那么，各种文明形态在兜兜转转之后，这次能不能找到一条共同的审美呢？
脑海浮现两个字，文明。那曾经闪耀的、因为穿越奔波而被浓密林木遮蔽已久了的图腾。
那是一个全新的文明，人类曾用智慧不断拭亮的、被无数次验证过的基于自由和秩序的共同文明。几千年的风雨沧桑，审美，被各种各样的名头裹挟、包装，人们吃尽了苦头，但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一切都要回归自然法则中去甄选，返璞归真。
那是一个包容和尊重所有个人、民族、社会审美的崭新文明。屏弃了低趣的赏恶，自信、勇敢，善良，正义，健康，凝聚成人类的共同价值审美，鲜活的人性光芒青翠生命，跨越种族，超越了国家。
中和之美，如万山遮蔽的光芒，一俟露出脸来，便磅礴无量，不仅璀璨着前人智慧结晶，也为后人探索实践所印证，于大自然平衡、宇宙吞吐的雄浑圆融中替天行道。
我坚信，总有一天人类走出丛林，那些流浪的文物回到故乡，饱经风霜的灵魂从此得到安放。我也坚信，就像当年法国赠送美国自由女神像那样，新文明的纪念地标高高耸立，凤凰来仪，倒影在美丽的塞纳河上。
感谢这创造财富的时代，修阶筑台，让我们有能力登高望远援手新文明的火炬。
感谢夜以继日的长河，历史沉痛，让我们不畏跋涉，有底气放开胸怀去拥抱更新文明。
丛林社会，审美取决于你的眼睛。曾几何时，专家说空腹不能喝牛奶，我信了；专家说空腹不能吃饭，我又信了。
当新的文明呈现鱼群之美和鲸鱼之壮观，规则与自由、包容与公平斑斓闳阔时，回过头来也自嘲下那些曾经的不快，不好意思，是我认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