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减去鼻子上的肉,如何减去脖子上的赘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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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豫东平原,无论谁家结婚,或者逢年过节走亲访友,餐桌上的压轴菜都是一碗浓油红烧肉,清香柔和,入口即化。用我们老家的话说,这道菜最“馋”,最招摇。   

  

  小时候在农村,生活极其拮据。一年难得吃几次肉,偶尔吃个饺子,感觉很美。饭后打嗝,嘴里的肉香让我留恋。至于满嘴油香的红烧肉,在我们这些“馋嘴猫”一样的孩子眼里,比老爷爷们说的古代皇室贵族的美味佳肴,更能吸引我们肚子里的馋虫。美食只停留在想象中,完全不知道它们长什么样,有多好吃。但是,红烧肉是自己看过,吃过的。那种香和那种美,真的是三天难忘,一想起就满嘴口水。在天真的认知世界里,山珍海味都比不上。   

  

  但是我家穷,一年四季吃的都是黄澄澄的玉米面锅巴饭,黑褐色的红薯面粘手,中午吃一顿能显出人的身材的杂粮薄汤面。至于菜,我很少炒菜严重,我村地少人多。那时候粮食产量低。为了填饱肚子,村子周围的角落都种上了小麦、玉米或者大豆。春夏旺季,蔬菜稀稀落落。秋冬季节,菜下去,最多能吃到的就是无油的咸萝卜丝,有时候是蒜泥,有时候是没有菜。用锅巴或馒头滑馒头是饭。肉不能吃,肚子里没油水,营养跟不上,大人小孩黄瘦。小孩子贪吃,大人贪吃,都盼着星星月亮,盼着一切红白喜事或者春节,好好吃一顿,补补肚子里的油水。   

  

  但是红白事的那碗红烧肉,往往会被一桌十几个大人小孩盯着看,属于粥多饭少的范畴,而且因为主人家大多不宽裕,厨师会在3360的空城计划里拿出一大碗红烧肉端上桌。一双筷子慌慌张张夹掉最上面一排肉,慢下来的人会傻眼。下面的碗里大多垫着萝卜白菜。红白喜事,牙疼的愿望很难满足,只好寄希望于春节。大年三十,即使平时最穷的人也要勒紧裤腰带,做碗肉,犒劳辛苦一年的大人自己,更犒劳贪吃的孩子。   

  

  我出生于1973年。我7岁上了村小学。当时村里村民8%、90%的房子都是低矮破旧的土坯墙茅草房,风大透风,雨大漏雨。这是名副其实的“风雨无阻”。然而,当炊肉的香味透过家家户户的茅草房飘过村道时,我们,一群不知道在担心什么的孩子,相遇了,不再讨论掰饼、打琉球之类的话题。而是不能藏着眼角的笑意问对方。   

  

  “你煮肉了吗?”   

  

  “哎!”   

  

  “那我的家人呢?”   

  

  “也很尴尬!”   

  

  “嘿,我终于可以克服对肉的瘾了!”   

  

  说罢,都用力吸了吸鼻子,把空气中的肉香尽可能吸到自己扁平的肚子里,然后抱着说着,开始炫耀自己吃红烧肉的最新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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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因为条件限制,肉皮的颜色没有后来的酱好看,基本都是黄白三原色。就这样,我妈那一代的农村家庭主妇,因为从小都很穷,吃的肉也很少,即使到了一定年纪也还是不富裕,肉末也做不出来。这时,他们学了很久厨艺的父亲,开始和从小开餐馆的爷爷一展身手。在我清晰的记忆里,这个时候,在厨房的灶台边,妈妈拉风箱生火,爸爸做饭。他用水洗了一块切成长条的排骨,多肥少瘦,然后用抹布把水擦干净,把皮放下来放进烧红的铁锅里。随着轻微的“吱吱”声,浓烟升起,焦味弥漫。身手敏捷的父亲赶紧把肉拿出来,翻过来一看,刚刚发白、深红色的皮已经是深棕色了,于是把它放在案板上,趁热用锋利的菜刀把烧焦的深棕色皮刮掉。我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父亲忙碌,觉得很纳闷。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父亲是多余的。直到多年以后,我亲手做这道菜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原来父亲就是用这种方法把猪皮上剩下的毛去掉的。那个年代,农村人挣钱不容易。一头猪至少要喂300公斤才能被送到屠宰场。这时候的猪皮又粗又厚,宰后去除厚厚的猪毛是极其困难的。如果剩下的毛不去除,煮后会有一股腥臭味,很大程度上影响口感。因此,聪明的厨师创造了这种在火锅中去皮的奇妙方法。   

  

  将父亲捡回来的猪肉用清水洗净,放入锅中,加清水至肉吃完,再加入适量茴香瓣、香叶、葱、姜,盖紧锅盖,用武火煮一会,再开小火继续烧一会,然后开锅,用筷子戳在皮上。如果你很轻松的插入,说明肉已经熟了,可以出锅了。   

  

  出锅的肉块放凉,切成3厘米宽、10厘米长、0.5厘米厚的大块,放入锅中,放入葱花、姜片、盐、五香粉、酱油、味精,加入适量的海带切片,拌匀,然后捞起肉块,放入粗瓷浅碗中的皮下,放入紧密的一层,上面放上葱花、姜片海带,倒入原锅的肉汤。   

  

  想吃就打开锅盖,手里拿个抹布垫着热乎乎的碗,把卤肉碗捧出来放在案板上。然后,拿起盘子,将底部朝上盖上。然后,一只手托住盘子底部,另一只手扣住碗的底部,稍微抬高倾斜度,将碗里的汤倒入空碗中。然后,把它翻过来,移走碗,肉是油性和黄亮。肉块摆放整齐,热气腾腾。   

  

  不急着吃的话,先把蒸好的肉末放进去,需要吃的时候再蒸一遍,然后扣碗,这样味道更浓,更香,口感更好。   

  

  除夕那天,两个萝卜烛台插在正房里,被父亲的刀切成圆圆的厚块。   

上的大红蜡烛,“突突”闪着金黄的烛光,一把插在盛满锅灰的粗瓷大碗内的香火,红亮亮的香头上,升腾着袅袅青烟,紧靠条几的方桌上面,摆着几样供品和刚出锅的数碗蒸菜,那碗扣肉赫然摆在中间最显眼的位置,想必诸路神仙与列宗列祖也大多偏爱这口。

  

父亲在方桌前面地上燃起一刀烧纸,喃喃祷告几句诸如“神仙保佑全家平安,来年五谷丰登”之类的吉祥话语,然后领着我们全家郑重其事的三跪九叩。仪式结束,父亲去院中点燃一挂鞭炮,“噼噼啪啪”响声中,全家人开始动筷吃年夜饭。早已猴急的我迫不及待把筷子伸向扣肉,挟了一块塞进口中,刚嚼一下,流了满嘴油,腻腻的噎住喉咙,顿时兴味索然,没了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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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整个年关,无论在家吃饭,还是被父母带着走亲戚坐席,望着桌子中央那碗朝思暮想的扣肉,居然如何提不起兴趣。父母见我一脸扫兴的模样,都摇着头数落我,平时馋得像只饿狼,好像八百辈子没吃过肉,咋一到过年有肉了,你就吃不下去了呢?唉,真没福气。

  

我沮丧不已,心想,是啊,我咋就无福消受这碗扣肉呢?接着就暗自抱怨,它要是不腻嘴该多好。

  

带着这份沮丧和遗憾,我在如歌岁月里慢慢长大。中学毕业后,我进入县城工作,经商,定居,成家,先后有了一双儿女。期间父母一直住在老家,每年春节我都会把二老接到县城,一家人热热闹闹团聚一起吃顿年夜饭。这个时候,做菜的重任自然而然落到我的身上。而扣肉,一如从前是压轴登场的重头菜。我把做好这碗举足轻重的菜,当成了神圣使命,逮住机会就不厌其烦向别人请教。与我住在同一个县城的小姨夫,扣肉做的色香味俱全,每年去他家拜年,我都磨磨蹭蹭,吃不到他做的红烧扣肉就不走。他比父亲做的口感好太多了,不但色泽红润油亮,味道香甜软糯,入口即化,还吃不出我惧怕经年的油腻。

  

我为此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止一次向他请教。好脾气的小姨夫总是微笑着,把他过人的技术对我倾囊相授。听了小姨夫传授的秘诀,我如醍醐灌顶,总算解开了父亲做扣肉油腻的迷团。

  

又是除夕之夜,已经年迈到白发苍苍,牙齿掉光换上满嘴假牙的父母再次坐在我家宽敞的一楼餐厅,长方形乳白色餐桌旁,主位那两张乳白色高背椅上,由我们一家四口簇拥着共进年夜饭。此时此刻,屋外寒风呼啸,雪花狂舞,滴水成冰,室内,橙、白、蓝三色灯交相辉映,青绿色墙布干净整洁,枣红色酒柜上,白酒、啤酒、葡萄酒、各式饮料应有尽有,描花细瓷茶具,晶莹剔透的高脚玻璃酒具摆的满满当当,3.0匹柜机空调“咝咝”吐着暖气,另有一家人的欢声笑语,气氛热烈浓郁,温馨舒适,乐意融融。

  

我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精心制作的红烧扣肉摆放到餐桌正中位置。柔和灯光下,但见盘中扣肉整齐划一,色泽油润红亮,肥瘦相间,翠绿的葱花点缀其上,仿佛一幅精巧雅致的艺术品,丝丝缕缕香味中,透着盎然诗意。

  

我坐下,举起筷子,看向父母笑着说:“大,妈,您二老尝尝今年的扣肉,看合不合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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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各挟一块肉送进口中,细细品味,片刻,两位老人对视一眼,笑了。

  

父亲问我,咋做的?

  

我得意一笑,说:“都是俺小姨夫教的,跟您做的方法差不多,就是更麻烦一点。肉煮好捞出以后,先别改刀,趁热用牙签在肉皮上密密麻麻扎上眼,然后涂抹一层蜂蜜,晾凉,用热油炸,看看肉皮鼓泡了,颜色呈棕红色,捞出,再放凉,改刀成和你切的块大小一样,然后放盆里加老抽,蚝油,鸡汁,红腐乳汁,冰糖,细盐,葱花,姜片,辣椒,发好的木耳,黄花菜,或者这两样换成梅干菜也行,加原汤,以后蒸的做法就和你做的一模一样了。”

  

父亲听完,半天没说话,好一会儿,老人环视一下室内摆设,喃喃细语道:“唉,比从前大户人家做的都好吃。”

  

我不由飘飘然,沉浸在大功告成的喜悦中,岂料这时,儿子的一番话,让我的心情瞬间跌至冰点。

  

“油乎乎的,除了让人长胖,有啥好吃的!”儿子嘴撇得能挂酱油瓶。

  

“那你说啥好吃?”我不满地呛儿子一句。本能的,想努力维护心中那个一直如神一般存在的尊严。

  

“烧烤,火锅,哪样不比扣肉好吃。”儿子争辩。

  

“你问你爷你奶,我小的时候人们都吃过啥?有碗扣肉吃就美上天了!”我火了,语调有些凶巴巴的,几乎要吼起来。

  

“时代不一样了好不好?老和过去比,思想只会越来越陈旧,迟早会被淘汰,现在年轻人谁还喜欢吃扣肉。”仗着有爷爷奶奶庇护,儿子越发脸红脖子粗地与我辩论。

  


  

我气不过,但又不愿服输,转头看到女儿,似乎看到希望的曙光,女儿平时最听话,关键时刻应该支持我吧?

  

“你喜不喜欢吃?”我满心期待地问女儿。

  

女儿赶紧冲我尴尬一笑:“爸,我减肥。”

  

“小滑头!”我刹时失望至极,狠瞪女儿一眼,正要再说什么,父亲开了腔:“好了,别争长论短了,俺孙子说的没错,现在在咱老家,家家户户条件都好了,都盖了洋楼,买了小汽车,平时吃啥有啥,除了我们老一辈和你这个岁数的还稀罕这玩意,年轻人真不待见它了,村里红白事,席面上的剩菜成碗的扣肉都有,哎,人嘴都变刁喽!”

  

父亲一席话,说得我怔怔出了神。望着餐桌正中那盘被捯寥寥数筷的红烧扣肉,一股巨大的失落感袭遍全身,心中五味杂陈……

  


  

*作者简介:

  

殷国然,70后,沈丘人,喜爱阅读和写作。文学创作以小说和诗歌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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