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洒满田野，由远及近都是透明的。地里的庄稼都收割完了，只剩下黄棕色的短茬在撒播。父亲的拖拉机甩出一道尾烟，离开了村口。应该是秋天最好的时候，阳光明媚，不干燥。土路两旁的芦苇微微起伏，带着白色柔软的羊群。庄稼收割后，阳光在远处的河堤上勾勒出一个清晰的野树轮廓，目光穿过田野。村南土堆上的老榆树，很远，很安静。嘎子的河岸绵延无阻，把秋天的早晨一分为二。清澈的河水缓缓而静，水中的云影温柔。嘎子河在秋天的早晨第一次进入了姜纸月的眼帘。不知道那个姑娘昨天坐在老榆树的横枝上，有没有想象过那条水波缓慢，河水清澈的嘎子河。现在高高的嘎子河岸把她的视线推得更远了，空气干燥透明，她绝对能看到村子南边涂刚里那棵孤傲的老榆树。车轮碾过前方的路，但前方的路还在继续长，迎面而来的树一棵接一棵地闪过。姜纸月仿佛突然变成了哑巴，不停地拨弄着手指，当拖拉机爬上灰色的水泥桥时，女孩从僵直中活了过来。然后她问了一个在我看来只有天知道的问题：河岸上有多少棵树？路上只注意到嘎子河里飞来飞去的野鸭和岸边黄绿色的菱角叶。我眼中有什么树？我说，怎么弄几百棵树？女孩眼神闪烁，告诉我999棵树的数量。我闷声闷气地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做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我就是当尿壶也不会相信这样的数字。你认为这棵树是玉皇大帝种的吗？还是唐僧种在这里的？一定要种这么吉利的数字吗？我知道，那个女孩的白爪子又来了。 　　

　　

　　 　　

　　

　　嘎子河越来越远，南坡的老榆树慢慢沉在高高的河岸后面。拖拉机拖着长长的烟尾穿过广阔的秋景。姜月突然说她想去我学校。为什么那个女生的好奇心像苍蝇围着死鱼转？我盯着她的眉眼，看不出这个孩子有什么异常。那她怎么会被全国各个角落的恶灵附身呢？但我对此无能为力。我父亲对这个女孩几乎百依百顺。我有点嫉妒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孩。在父亲眼里，就算我和姜纸月合伙做了恶事，最后也会算在自己头上，因为我能抗揍？还是因为我在邪恶的环境中长大，老丁的心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燃烧？但不管怎么说，在我父亲眼里，我是个不好的品种。 　　

　　

　　 　　

　　

　　父亲把拖拉机停在校门口，打算在姜纸月结束学校的“一圈游”后，带她去东路等车回城。但是女孩告诉我父亲先走，她脸上带着桃花，对我说：黑仔兄弟，你能送我去公共汽车吗？每次这个女生露出这样的表情，我的后背都会发冷，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在我身上。但这次，只是送她回城里。乡道不远，脚底不会磨出水泡或茧子。这个工作不难，应该做！既然你看得起我，我就把你口袋里的钱抢过来。我必须好心地只给你留一张票。至于下车后怎么回家，就看你自己的运势了。 　　

　　

　　 　　

　　

　　“你回去吧！我会送她。”我对老丁说谁要抽根烟。 　　

　　

　　我爸瞪着我，跟我在一起好像不太放心。在他眼里，这么多年了，我好像也没怎么做让他脸上有光。但最后，他开着拖拉机走了。 　　

　　

　　父亲的背影刚刚消失在红砖墙的一角，姜纸月已经把一只脚伸进了院子。我紧紧跟了过去，生怕这个女生惹出什么乱子来。 　　

　　

　　 　　

　　

　　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秋日的阳光里空荡荡的。高树上的喜鹊不停地鸣叫，泛黄的树叶悄然飘落。姜月影的眼睛亮亮的，她走下长满青苔的走道，走向柳树旁的旗杆。我的心跳突然加速。就在昨天，我很威武地对姜月影说，我兜里装了一颗手榴弹，一分钟之内就爬到了旗杆顶上。那个女孩相信了我，因为几年前她亲眼目睹了我爬那棵老歪脖子树的手段。过了这么长时间，如果按照正常的发展流程，我一定能爬到旗杆顶端。但是，我自己知道，如果教务主任的大儿子没有杀了白狗，我是没有勇气在黑暗中重操旧业的。现在，那个叫江之悦的女生非要让我眼前一亮怎么办？ 　　

　　

　　那个女孩着魔了！你怎么突然好心放过我了？ 　　

　　

　　 　　

　　

　　姜月影走到操场对面的一排教室。灰色的教室铁门上有用红色油漆写的班级卡片。学校没人的时候，女孩开始放纵自己的脚步，围着只有牵牛花的水泥花坛蹦蹦跳跳。推开教室的铁门，姜月影开始寻找我的座位。我站在门口，目光随着姜纸月的身影来回移动。女生围着教室转了一周没有任何收获，然后回头看我，我已经坐在一张靠近窗户的木桌前了。她跳过去坐下。阳光透过窗户斜射进来，落在深棕色的木桌上。女孩盯着东墙水泥黑板上的粉笔字看了一会儿，严肃地对我说：黑仔哥哥，有一天我们俩会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吗？我肯定地摇摇头， 　　

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我宁愿和现在的这个脸胖得像南瓜一的女孩儿坐在一条长木凳上也不会招惹姜纸月，那丫头太过暴力，虽然这种暴力是属于我的专项待遇。姜纸月从木桌的裂缝中找到一根长头发，然后就一脸认真的对我说，弦子哥，和你同桌的女生脱毛了？你可小点儿声，要是让我那个体重无与伦比的女同桌听见，你就别想平安回家了，只要她轻轻一晃膀子，就能把你撞到伤残。

　　

　　

姜纸月走到黑板前，白到接近透明的手指夹住一根粉笔又开始了胡乱写画。阳光铺满她的后背和半张脸孔，粘着阳光的粉笔在黑板上沙沙作响，时间好像突然退回到多年以前，那时候的姜纸月还梳着两只羊角辫，也是像这样站在阳光朵朵盛开的黑板前，白色的裙子摇摇曳曳，那时候的乡村好像还没有那个丫头敢穿像姜纸月那样的白色裙子，姜纸月对我也没有任何暴力倾向，还没体会到揉乱我的头发和掐扯我的耳朵能给她带来无比的快乐，在我眼中那丫头简直就是一尘不染的天外飞仙，可谁能想到短短的几年过去，那丫头化蛹成精。（白城四中 三班老葛 2022年2月24日）